2009/12/8

鳥蛋說牙縫很超現實

起因自我們又在討論好氏名片上每個人的身體局部照片,
我們在比的是到底是van的毛噁心還是我的牙縫噁心。
然後是這樣的,開始討論起牙縫就牽扯到超現實,
然後達利、然後《安達魯之犬》
啊!布紐爾真他媽的是我的偶像。(只是我再也看不下他那死要死的愛情片)



這兩天不眠休把《布紐爾自傳》跟費里尼的《夢是唯一的現實》翻了翻,
受到感召,想要復興超現實主義,既然革命尚未成功,那就繼續革命吧!!
我應該是發癲,我想把一些東西節錄出來。不過騰電子檔實在太累了,先節
錄跟精神分析有關的部份和於我而言會閃閃發亮的字,我邊看都邊流淚了,不
過我還是覺得要整本才有脈絡才知道這兩的導演到底有多有趣與瘋狂,才懂
得箇中滋味的美妙。


以下。

●遊走於夢境與現實的藝術家──布紐爾Luis Bunuel


「想像和夢經常不自覺入侵我們記憶的盒子而混淆在一起,
我們會常常把現實和幻象混淆在一起,錯把現實當成幻象,
把幻象當成現實,事實上,此兩者乃是我們生存世界裡必不
可缺的兩個部分,同樣是屬於我們個人情感的一個部分。」
《布紐爾自傳》p.14

潛意識裡儲藏了諸如對苦思不解問題之答案,還貯存有創意、靈感、
直覺和超感覺力等高層次的意象與資料。這些資訊並不存在於意識層
面,也不是從經驗中獲得的 ,在正常清醒的狀況下不會被運用到,卻
可以在夢中展現。 超越意義來自超越經驗的體悟,來自心理深層的感
受。布紐爾也一樣認真對待自己的夢境。甚至屢屢將他視為創作泉源及
實行改革的一種可能手段。

布紐爾,無疑是一位非常熱愛作夢的創作者,他在他的自傳中也坦承自
己有大部分的靈感都是來自夢境和幻想。他的第一部電影《安達魯之犬》
就是和達利在閒聊自己的夢境內容時決定要拍攝以兩個人的夢境起點的
電影。拍攝此片時他還未接觸佛洛伊德的淺意識。

「對作夢的熱愛以及對夢的內容的興致,可以說是所有超現實主義者最重
要的共通點。」《布紐爾自傳》p.89

「超現實主義是一種聲音,在世界各地─包括美國、西班牙、德國、南
斯拉夫等地─引起或多或少的迴響,這些人也許互相不認識,但是卻不
約而同發出相同的聲音,以非理性的表達方式從事直覺的藝術創作。」
《布紐爾自傳》p.171

基本上,超現實主義強調自動書寫、非理性、相信直覺,這點也洽恰好與
容格的潛意識學說甚至是集體潛意識都有所呼應。然而,超現實主義份子
更背負著要改革這個世界的使命感。

「超現實主義的真正目標並不是在於鼓動一種新的文學的或藝術的,或甚
至哲學的運動,而是在推翻社會的就有秩序,並使生活脫胎換骨。」《布
紐爾自傳》

「接觸了超現實主義,在我一生當中,我第一次接觸到那麼有條理以及那
麼無懈可擊的道德系統,這套道德系統很積極進取,除了否定既有的價值
外,也建立了一套自己的準則─我們崇尚情感的、神秘的東西、黑色幽默
、諷刺,以及詭異的招喚等等,在這個領域裡,我們的思想和行動都有脈
絡可循,沒有任何疑慮。我們的道德體系比起傳統的道德秩序,也許更為
前進,更為危險,但卻更有力量,更為豐富,同時也更為具有凝聚性。」
《布紐爾自傳》p.105



「我認為超現實主義者的大部分觀念都是正確的---舉例來說,他們就攻擊
中產階級文明社會中的工作觀念認為工作是神聖的,超現實主義者則認為支
薪的工作是微瑣不足取的,我在《特利斯坦娜》一片中就表現了這樣的看法
,片中羅普先生對啞巴青年這樣說:「可憐的工人!沙吐諾,我告訴你,工
作是一種詛咒,我真可憐那些必須工作才能生活的人,為了填飽肚皮而工作
,那種工作性質缺乏尊嚴。如果說你工作是因為你喜歡這個工作,這個工作
在招喚你,你有了職業--這當然是高貴神聖的!我們都希望能夠這樣工作。
看我,沙吐諾,我就不工作,不管別人怎麼對付我,我就是不工作!我一樣
活著,也許活得不好,但我不必為工作而工作!」《布紐爾自傳》p.104

毫無疑問的,在文化和藝術方面,超現實主義是十分成功的,但這只是少數
人的個人成就而已,對大多數的超現實主義者而言,這反而是比較為不足道
的一個部分。對他門而言,他們所追求的並不是文學或藝術上的顯赫成就,
他們只是要改變這個世界,以及生活本身,如此而已,這是我們當時所有超
現實主義者所追尋的真正目標,就一個大前題看來,事實早已顯示,我們並
沒有成功。不用說,我們根本沒有達成這個目標,今天,超現實主義在這個
世界上的地位可以說是微乎其微,我們的夢想早已被吞噬殆盡,我們甚麼都
不是,我們只不過曾經是一群高傲的知識份子,在咖啡館理頭爭論不休,並
且出版一份刊物;我們同時是一群理想主義者,有我們的地方就有行動。回
顧我自己在這個高貴而紛雜的運動中浮沉了整整三年,卻左右了我未來的整
個醫生。我很珍惜這個經驗,透過和這個運動接觸的機會,因而認識了自己
,並喚起了靈魂身處的一股力量,一半則是傲氣並帶著一點戲謔成分。超現
實主義者帶動了反抗傳統的風潮,我有幸能夠躬逢其盛,至今毫無悔意。《
布紐爾自傳》p.120

談論我所討厭的觀念和事物時,有一樣我要補充的就是,我很討厭賣弄學問和
賣弄專門術語。譬如有時候我在《電影筆記》上讀到一些故弄玄虛的文章,我
都會啼笑皆非或不知所措。以前我擔任墨西哥市「電影研究中心」的榮譽董事
時,有一次我去那裡參觀訪問,他們介紹我認識一些教師,有一個很年輕穿西
裝打領帶,穿戴整齊,容易臉紅,我問他教甚麼課程,他回答:間代性莖巒影
像記號學,我當時真想當場把他殺了。我不禁在想,這一累故弄玄虛的賣弄學
問,如果將之納入教育系統,對一個未開發的國家而言,真不知道會造成神麼
樣的伐害,我認為這實在是一種要不得的文化殖民主義行為。《布紐爾自傳》
p.216

「我不喜歡心理學或心理分析之類的東西。我有幾個朋友是心理分析學者,他
們使用心理分析的角度去談論我的電影,但我發覺他們談的大多沒甚麼意思。
不過,佛洛伊德的理論,特別是淺意識的理論,卻對我有一定程度的意義。心
理學的理論多少有些武斷,而且有時並不十分吻合人類的行為,因此,心理分
析自然有其一定程度的極限,我認為會去從事這類疾病的治療的,大多是上層
階級的人。第二次世界大戰期間,我在紐約現代美術館工作的時候,我曾經想
過要拍一部有關精神分裂的電影,我想探討這種精神疾病的起因,他的類型,
以及他的各種不同治療方法。

『在芝加哥有一個一流的精神分析機構,』我提出這個構想之後,有人告訴我
說:『負責的人叫亞歷山大,是佛洛伊德的門徒,何不找他談一談呢?』
我真的去了,我來到一座富麗堂皇的大廈。『我們今年的補助金用完了,』這
位叫亞歷山大的著名醫師告訴我:『但我們還是很想多做些事情,你的計畫聽
起來很有意思,我會告訴我們的圖書館和醫師們。他們可以隨時幫你的忙』我
記得有一次心理學家榮格看了我的安達魯之犬以後,告訴我說這部片子是精神
分裂症的一個很好的案例,我就對亞歷山大說,也許我可以送他一個這部電影
的拷貝,他欣然接受。那次見過亞歷山大後,我順便參觀她們的圖書館,結果
走錯房間,我打開房門時,赫然看到一位貴婦正躺在一張長椅上,顯然正在進
行治療,醫生看到有人冒失開門,很憤怒的跑過來把門關上,(我保證無意偷
看,我自己發現開錯門時也很想及時關上,只不過那位醫生的動作實在太快了)
。後來有人告訴我只有有錢人和他們的太太才來花大把鈔票來這裡找心理醫生,
他們的先生是不會說神麼的,因為上層階級的人找精神醫生做精神分析治療早
已蔚然成一種風氣。我回紐約之後不久,亞歷山大寫來一封信,告訴我說他看
了安達魯之犬以後,被嚇得半死。不用說,他不願意提供我任何幫助,不過我
始終困惑不解的是,堂堂一個醫生怎麼會被依部電影嚇得半死,你有信心對這
樣一個精神醫生述說你的心理病狀嗎?這樣的醫生怎麼會有人相信他呢?」
《布紐爾自傳》p.120


●夢是唯一的現實,奉直覺為依歸──費里尼FedericoFellini

比起關心社會議題急欲改革體制的布紐爾,費里尼追求的是想像力的解放,忠
於自己的感覺和象徵,他堅信唯有想像才有自由。

費里尼如此描述他的生命主題,夢是唯一的現實。
他懷疑:人的下意識是不是用得完,夢境可有終了的一刻?

「電影不應該只是討論社會現實,導演有表達任何一種現實的權力,無論是社
會現實,還是心理現實、精神現實」
這句話顯然是和榮格的學說習習相關,費里尼一輩子都在挖掘自己的心理現實
、精神現實,將之交錯、消化、思考、感覺再呈現出來,他的創作過程與容格
所說的個體化過程有極為類似的地方。個體化過程是要將自我與潛意識的加以
統合,包括個人尚未經歷的生命、尚未使用的潛能。而他對待自己電影的態度
就是讓電影自己從自己的潛意識中跑出來,每個畫面,每個故事都有自己的生
命和象徵。他一直信奉比利懷德說過的話:『相信自己的直覺,即使錯了也由
自己承擔;直覺比理智更能帶你通往真相之門。』

「發現容格對我非常重要,他的重要性不是改變了我所做的事情,而是幫助我
了解我所做的事情。容格用一種知性的方式確認了我向來有的一種感覺:開啟
想像力是一種可以培養的能力。他把我之前感受到的東西清楚解釋了出來。我
是在拍《八又二分之一》的時候認識伯納醫師的,我相信我個人對心理治療的
興趣也反映在這部片裡,在後來的《鬼迷茱莉》裡面當然也有。有一小段時間
,我定期地去拜訪他,花了很多時間跟他在一起,但我不是去找他做心理治療
。而是把他當作一個可已為我產生刺激的朋友,我去找他的原因是想對一個讓
我著迷的未知世界進行挖掘,但挖到的其實就是我自己。」就好像容格的理論
是特別為我寫的一樣,我把它當成自己的老大哥一樣看待。我們小的時候,弟
弟里卡多對人生的了解好像比我還少,所以我希望能找個比我年長的人來回答
我一些問題,或至少讓我對他提出一些問題。到了長大以後,我比較喜歡交一
些年紀比我大的朋友。對我來說,容格好像就是以前最可望交到的知心密友。
對容格來說,象徵代表的是無法用言語表達的事物,但對佛洛伊德來說,象徵
代表的卻是暗藏的事物---因為他們是可恥的。我相信容格和佛洛伊德的不同
之處在於:佛洛伊德是用理性來思考,而容格則是用想像來思考。」
《夢是唯一的現實》p.180

他從不解釋自己的電影。
「我並不想將這個世界系統化」,這是他的宣言。
拋棄系統化、拋棄分析、拋棄用某一種價值觀來看待電影的方式、拋棄秩序,
電影應該是一種感覺的藝術。這種去秩序去體制的宣言,如今的社會看起來依
然是前衛及仍待改革的。


「人不但無法依照先後順序去記他們的生命歷程,也記不得事情發生的過程;
人無法記起那些最重要的部分,甚或是感覺上像是最重要的部分,記憶非我
們所能掌控的。人並不擁有自己的記憶,是而是被自己的記憶所擁有。」
《夢是唯一的現實》p.22

順序和過程是不重要的,因為世界充滿太多不可知的神秘,連記憶也是有自
己的生命,就像《追憶似水年華》,普魯斯特的回憶因為某一種氣味或某一
個畫面、旋律而自然而然的又再度活了過來,那些他曾經以為已經遺失了的
記憶又跑回來找他,當這刻來臨,普魯斯特就再也不害怕死亡,因為肉身的
死去並不能阻擋靈魂(記憶)自己的生命。我也很喜歡費里尼這樣與容格相契
合的部分,總覺得這種隨著感覺憑著象徵,很類似中國的禪。既然我們都有
這種想像和感應象徵的能力,為甚麼我們要被任何體制所控制、限制呢?當
我在讀容格和費里尼自傳的時候,我深深驚覺,人是有很大的潛能和想像力
(我非常羨幕費里尼描述自己一到了影城,靈感會泉源不斷的湧現好像是電
影在活生生的浮現再那邊叫你快來把他實現,看到演員的臉孔就知道他的腳
色要怎麼樣發展,好像一切都活了起來有生命的。)當然自然界也是,所有
未知的一切都擁有自己的能力和意義,但處於媒體太過發達的時代,我們的
思考模式被主流價值觀所限制住了,我們一生來就是在某一種泛政治的體制
下成長,被訓練,被強迫接受某一道德體系,身在其中的我們竟從沒發覺,
然後不斷的失去與這個世界連結的感應能力。我們成長的過程中獲得了知識
卻失去了很多很多的能力。(包括所謂déjà vu)的能力。

我在想,藝術究竟能做些甚麼(為社會為自己也為世界或著為了那個被埋藏
再冰山底下的潛意識)。

我想起老師曾說,20世紀以來藝術家集體沉淪,因為大家都還活在佛洛伊
德的陰底下,把潛意識那一塊認為是黑暗的、污穢、骯髒、負面的,所以
當藝術家們去挖掘出自己潛意識的時候,往往呈現出來的都是創傷經驗過
份的創傷感。

然後,20世紀以來的藝術充斥過多的文字所呈現乏味。(全然來自語言)(
太過於強調主觀性,泛空虛化。Ex .觀念藝術、行為藝術‧等等反美學的
觀念。主要來自於強調主觀性到一個地步,這些主觀性都不算是右腦的主觀
性,而變成是手寫出來的。只要有語言,就可以自成一派一派胡言也算是一
派,右腦極端萎縮,左腦寫文章、辯論這個部分極端擴大)。

在閱讀了布紐爾和費里尼對自己的藝術生命態度,我對超現實主義產生無
法言喻的感動,也深深感受到,容格感性浪漫的經驗態度比佛洛伊德泛性
論更要具有美感和想像力以及有更多的可能。或許是對抗體制的可能、也
或許是個體化歷程的可能,我無法確定,但我有直覺,(容格跟費里尼都說
啦,相信直覺)。

如果說,追求自由是我們的目標,那我們何不跟隨費里尼所說的,「唯有
想像才有自由」。

這樣,我們才有可能突破體制,推翻系統,解放自己,得到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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